但老乌并不在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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仿佛，他当捕吏，为的是惩恶锄奸，而不是要得到嘉奖和升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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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一旦办事，无不尽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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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旦冲锋，就一往无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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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温文那句话太诡怪，使得他禁不住抬头看了一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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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看，神情就更古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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假如温文现在手上持的是兵器，老乌并不诧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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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温文手上拿的是毒物，老乌也决不意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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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温文现在乎上拿的，居然是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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乐器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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钹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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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面黄澄澄、油亮亮、把手系着血红布的铜铁，拿在温文手里，映着烈阳，亮晃晃，正要耀武扬威似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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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怎会是钹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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钹用来干啥？奏乐？召唤？还是用来吵死人？难道连钹也能放毒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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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乌不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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却听无情急急的一声轻叱：“老乌，止步，快回来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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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乌当然不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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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怒叱向温文：“你，滚开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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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文抱歉的摇摇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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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乌恼火了，戟指着，吼道：“你不让，我就把你撞倒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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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文惋惜似的又摇了摇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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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乌再不多说，低下了头，矢发朝向，正要向温文处猛冲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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忽听呼的一叽一人如白色大鸟，飞身已越过老乌的头，猛然端坐在街心，就盘膝端坐在老乌与温文之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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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回，老乌是无法再往前冲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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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他不想撞着无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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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情一旦盘坐在街心，显示了三件事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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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件都是“危机”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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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无情已离开了他的“轿子”，也就是说，远离了他安全保障之地，而身陷险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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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温文一出现，就逼使无情离开了他那口一按掣就能发放千奇百怪的暗器和功。之轿子，可见其分量之重，无情对他的出手何等重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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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无情既离轿，拦在老乌身前，也就是摆明：这件事，这个人，他扛上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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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乌只好马上止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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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再冲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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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不冲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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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乌漆漆的眼珠子一溜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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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另有打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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却听无情冷峻地道：“你真的要杀他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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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文痛惜地反问：“你真的要救他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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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情忽道：“筝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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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未完，第已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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筝由铜剑童子叶告双手呈上，轻置于无情膝上，由银剑童何梵先行扯开卷裹着的锦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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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刀童白可儿则递给无情一口四四方方的盒子，无情接过，显得非常小心。铁剑陈日月则紧紧守护在无情身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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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文脸上那温文的笑容忽然不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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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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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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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其实你我无仇无怨，又何必相争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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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只要你不拔掉活生生的一条命，你我就决无相争之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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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护恶人，得恶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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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国法在，岂容私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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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文脸上，更露悲悯之色：“好，那我只好献丑，请君为我倾耳听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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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情霍然色变，向一刀三剑童疾叱道：“掩耳、护心、散开、撤后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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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刀童白可儿、银剑何梵、铜剑叶告，铁剑陈日月，平时绝少看见无情公了竟如此紧张、惶急得一如一头正在怒应敌的弓背的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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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不致惊惶失措，但绝对如临大敌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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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温文并没有发放暗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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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只是扬钹、交错、发声而已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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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只是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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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钹是乐器，既非武器，也不是暗器，更不是毒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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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情却表现出一种少见的警戒，他甚至向温文怒目叱道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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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只冲向我，勿伤害无辜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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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文一笑：“我晓得，当尽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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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说话温文得就像在祝福、问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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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后他就是双手扬臂交错，两钹交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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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情已发出警示，所以在场的人，人人都在心里有了准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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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都不约而同，捂耳的捂耳，护心的护心，散开退后，各有避锋的途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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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伙儿都怕钹响大大、大锐、太刺耳，生怕耳膜会受不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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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谁都没有料到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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双钹一交。星火直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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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钹却无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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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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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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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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寂静得如一场涅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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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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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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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一响声也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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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都错以为自己给震聋了：否则，一双铜钹如此大力交击，怎会是无声的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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怎会全场只有错愕，只剩下了震耳欲聋的寂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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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一场大寂大灭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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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文交击双钹，互擦出漫天星火，大家也只觉眼前金蝇乱舞，神游目眩，然而却听不见任何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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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是已给震聋了吧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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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有者，只怕也只是一种震耳欲聋的寂静吧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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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不过，这大概是要用“心”去听，而不是用“耳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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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上，毕竟有许多声和色，不是用目力、耳力，就可以看见、听见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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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你却可以“感受”到它的存在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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